然而梅贵人的怨怼远不止于此。
“今日你这般待我们,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也会有其他人反过来这样待你?”
“你算计了一辈子,算计枕边人,算计骨肉至亲,算计亲信忠臣算来算去,最后你得到了什么?什么也没得到!”
“越信,我诅咒你不得好死,死前生不如死,后悔你曾经做过的所有!”
梅贵人笑着哭着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,一头撞到圆柱上。
盘踞着威严金龙的圆柱染上红白之物,还有韩榆的官袍。
星星点点的白色和红色交错,瞬间洇入紫色的衣料。
梅贵人就这样死了。
撞
柱而亡。
她躺在血泊里,素色的宫装染成血一样的颜色。
她眼睛睁得大大的,直直看向御案后的永庆帝。
悲凉,绝望,怨怼,咒诅
梅贵人眼中太多的负面情绪,铺天盖地朝永庆帝涌去,潮水般将他淹没。
“啪嗒——”
朱笔砸落,朱红玷污龙袍胸前的五爪金龙。
永庆帝无暇顾及,因为他全部的理智都被窒息吞没。
“陛下。”
“传太医!”
直到韩爱卿和小全子的声音先后响起,永庆帝才恍然回神。
他收回目光,不再看梅贵人。
既是逃避那双眼,也是厌恶至极的表现。
死到临头了还给他添不痛快。
“不必。”永庆帝叫住要去传太医的全公公,“朕没事。”
全公公半信半疑,但到底没再往外走:“陛下,梅贵人”
永庆帝不假思索道:“梅氏御前失仪,着褫夺贵人位份,以庶人身份下葬。”
全公公把头低下,应了声是,去外边儿叫来几个大力嬷嬷,轻手轻脚地收拾梅氏的遗体。
所有人出去了,御书房里只剩永庆帝和韩榆。
空气似乎凝固了,呼吸间氤氲着浓郁刺鼻的铁锈味道,令人作呕。
“韩爱卿,你继续。”
“是。”
韩榆面色如常,以最快的速度汇报完事务。
“没什么问题,你自行安排,还有”永庆帝看向韩榆,威严外泄,“你今天在御书房什么都没看到。”
韩榆俯身行礼,嗓音四平八稳
:“是,微臣来此只是向陛下汇报地方官员的奖惩情况,其余一概不知。”
永庆帝满意地笑了:“好了,你去吧。”
“是,微臣告退。”
韩榆走后,御书房重归寂静。
宫人悉数守在殿外,只全公公在一旁伺候。
“小全子,传朕旨意,梅仲良指挥不当,指使数千士卒丧命,且私通外族毒杀忠臣,擢发难数,着改午门斩首为凌迟,明日正午行刑。”
本来他看在安王的份上,不打算追究嘉元关的事情。
谁让安王掺和进这件事里,他没了只耳朵,又手筋脚筋俱断。
永庆帝虽不喜这个儿子,但到底体内淌着他的血,他不想再旧事重提。
可梅贵人触到了他的逆鳞,挑衅了他作为一国之君的权威。
梅贵人一死百了,永庆帝不忍苛责已经残疾的安王,便将怒气发泄到梅仲良身上。
全公公去刑部传旨了。
永庆帝拿起朱笔,口中喃喃:“君让臣死,臣不得不死,你可别怪朕呐。”
当天下值后,韩榆和韩松一道去韩家。
今天是齐大妮生辰。
到了她老人家这般年纪,生辰过一次少一次,因此每年生辰韩家人都很重视,一大家子必须要热热闹闹吃顿团圆饭才好。
兄弟二人在马车里相对而坐,韩榆提及上午在御书房的见闻,啧啧感叹道:“唯一能活着的梅贵人也死了,我冷眼瞧着,他没有丝毫的动容。”
“无情帝王家。”韩松丢给韩榆
一颗藕丝糖,慢声道,“生在帝王家,入了帝王家,能活一日是一日。”
韩榆含着藕丝糖,品味着丝丝缕缕的甜味,含糊嗯了一声。
韩松后知后觉想到什么,又补充说明:“当然,长平公主不在内。”
“噗嗤——”
韩榆忍俊不禁,倚着软垫笑得前仰后合:“我知道,我知道,二哥你莫要再说。”
韩松被他揶揄的眼神搞得不太自在,摸了摸鼻子,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:“对了,你在吏部,可看到景修境况如何?”
景修,韩景修。
韩榆前往云远府任职,同年韩景修自请外放。
他先从县令做起,永庆二十四年立了个不大不小的功劳,被当地知府提拔到府城,出任通判一职。
次年,同知犯下大错,锒铛入狱,知府在两位通判中选中韩景修,提拔他为同知。
“这几年他的年底考绩一直是优,不出意外的话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