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畴,他竟然还会回来?
可以,正好,把休书拿出来,给他画押签字!
希锦坐在窗子前,拿起一本书,摆好了姿势。
以前阿畴自然是处处听她的,现在阿畴攀上了高枝,只怕是姿态也变了,是以她觉得为了镇住阿畴,必须把气势摆得足足的。
让他知道,你一天没离开宁家,一天就是她宁希锦的赘婿,别在她跟前摆架子。
她拿着那本书,又装模作样地品着茶,不过耳朵却支棱着,关注着外面动静。
她听着脚步声,阿畴好像回来了,之后便听到芒儿发出“呀”的一声,惊喜得不行,再之后就是芒儿不顾一切地扑过去,直接扎到了阿畴怀中。
她忍不住,便从窗棂偷偷往外看,却见阿畴蹲在那里,将芒儿搂在怀中,好生亲近的样子,芒儿也喜欢地搂着阿畴的脖子,笑得心花怒放。
这时候阿畴那拿出一个小竹筐,原来他买了两只小鸭子,是那种很小的小鸭子,毛都是奶黄的,用很嫩的小嗓子叫着,听得人心都化了。
芒儿见了,便欢喜得差点蹦起来,口中哇哇哇叫着,那是喜欢得不行了。
而阿畴便笑着和芒儿说话,低声哄着,声音格外温和宠爱。
她看着这一幕,心里便酸涩起来。
一直以来,她对阿畴多少是有些不满的,那些不满是最初成亲时的不太甘愿,后来生活中的点点滴滴,许多微妙的感受堆积在一起。
当然这几年的夫妻相处也不是没什么幸福的喜欢的,那些欢喜会减淡那些不喜,这婚姻便如同掌柜手中的算盘,拨拨减减的,好一番扒拉,最后算计算计,日子仿佛也能过下去,还不至于非要休了这个男人另外再找。
况且他是芒儿的亲生父亲。
芒儿是喜欢这个爹爹的,而阿畴对儿子也是真上心。
或者说,这个男人也只有在面对儿子的时候才会变得耐心温柔起来,他对儿子毫无防备。
在他的心里,除了他自己之外,也就是他儿子了,而她这个妻子,根本就是外人。
……想到这里,她心里那点温情瞬间荡然无存,她坚定了想法,必须休夫。
有这样的夫婿她这辈子都意难平,而芒儿有一个这样的爹将来连媳妇都娶不上!
阿畴站在庭院中,陪着芒儿看那鸭子。
这小鸭子初来乍到,似乎胆子有些小,东跑西颠的,芒儿就在后面追。
他现在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,他自己就像一只小鸭子,现在他就这么欢天喜地地追在小鸭子身边,两只乌黑的眼睛满是兴奋和喜欢,那喜欢仿佛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。
他还冲着阿畴兴奋地喊:“爹爹,鸭鸭,芒儿的鸭鸭!”
阿畴上前帮芒儿鸭子,他这里刚捉住,芒儿赶紧凑过来,他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护住小鸭子,生怕小鸭子冻着,要给小鸭子护着。
这时候奶妈过来了,她拿了一个竹筐,竹筐里放了棉絮和旧褥子,看着暖和得很,芒儿便要将小鸭子放进去。
突然间,一只狸花猫从墙头窜过来,那几只小鸭子便被吓到了,都呱呱呱地叫起来,倒是惊得不轻。
芒儿心疼小鸭子,急得赶紧要赶那猫。
奶妈忙作势用胳膊护住,又在嘴里喊着:“走走走,别处去,别吓到我们小鸭子!”
那只狸花猫是二房养的,平时总是在各房墙头乱蹿。
那狸花猫被轰着,便嗖的一声沿着墙头往东边跑,阿畴隐约看到它嘴里叼着个什么,倒像是一张纸,他正疑惑着,那张纸掉到了地上。
他走过去捡起来,上面却赫然写着“放夫书”三个字。
那字迹熟悉得很。
他盯着那几个字,看了好一会,才继续看下面的。
这显然是她抄写的,她并没有这么好的文采,但一个一个字抄下来也算有耐心了。
——这辈子她最耐心抄书的时候竟是给自己写放夫书?
阿畴视线继续下滑,下面则是落款,她自己的,族长的,甚至还有官府的印花。
这“放夫书”也算是手续齐全了,只需要他再落一个款,他们两个之间就算是和离了。
他捏着那“放夫书”,怔怔地看着。
初春时的小院落中,孩子的笑闹声,鸭儿的嘎嘎声,这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和遥远,只有眼前那些字眼,犹如被放大了许多倍呈现在他眼前。
不知道看了多久,他听到芒儿好像在唤他,才终于站起身。
他仔细地将那“放夫书”折好,收进了袖中,回首看。
芒儿搂着那小鸭子,笑着道:“爹爹回,娘,爹娘!”
他虽然说得磕磕绊绊,不过阿畴明白他的意思,他是说爹爹回来了,娘也在家,他很高兴。
他眼睛中是他无法表达的兴奋和喜悦。
阿畴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,让那奶妈带着芒儿去帮小鸭子找些旧棉絮做窝,芒儿欢天喜地跟着奶妈过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