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锵——”的一声铮鸣响彻交锋的两人之间。
鹿厌冷眼盯着欲逃跑的陈奇禄,“谁允许你离开了?”
陈奇禄厉声斥道:“鹿厌!你天大的胆!竟敢刺杀锦衣卫指挥使!”
此刻的鹿厌,宛如地狱里爬出的索命厉鬼,一旦投入杀戮之中,往日那个天真无邪的他不复存在,判若两人。
他才懒得废话,嘲讽一句道: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杀锦衣卫了。”
陈奇禄闻言皱眉,扫了眼鹿厌手里的玄尾扇,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,余光快速瞥了眼脚边的尸首,视线落在锯齿的伤口上,他的神情顿时惊醒。
陈年往事随着开膛破肚的内脏一并涌出。
彷徨,不甘,震惊,悉数在陈奇禄惨白的脸上流转徘徊。
“杨怀朔是你”寥寥无几的字眼从他的口中溢出。
鹿厌甩掉玄尾扇的血珠,居高临下睨着脚边将死之人,“世子有命,不得告知,你先死吧。”
良久,密林归于平静。
柳六从远处走来,单手捂着手臂,看样子像是受了些伤。
他快速打量一圈鹿厌,发现对方毫发无伤时,不由佩服道:“小鹿,你是真能杀。”
鹿厌收起玄尾扇,闻言朝他看去,发现他受伤后着急问道:“怎么样?伤得严重吗?”
柳六嘴唇有些发白,但瞧着并无大碍,摇头说道:“有你在,果然死不了。”
两人离开了密林,朝着山庄的方向而去。
鹿厌想到通风报信的锦衣卫,担忧道:“溜了一个。”
柳六道:“无妨,可能中途就死了。”
推开山庄大门,鹿厌不解问:“此话怎讲?”
柳六往京都的方向眺望而去,“齐消隐此时应该和风歧的士兵接应上了,未必拦不住一个人。”
正如他所言,齐消隐已接手柳六从风歧带来的兵队,带着数不胜数的火铳,此刻正在京都外整装待发,只要谢时深的命令一到,立即攻入皇城。
与此同时,辉煌宫殿之中,杨承希跪在老皇帝的龙榻前听训,文武百官跪在殿外,为首站着之人乃是杨奉邑。
老皇帝病榻缠绵,早已是油尽灯枯之躯,得知谢时深谋杀鹿常毅后,暗中下令锦衣卫搜捕谢时深审问,眼下谢时深已被扣押在天牢中数时辰。
寝殿内灯火通明如白昼,闷重的咳嗽声回荡在偌大的寝殿中,杨奉邑在殿外煽动众人已久,目的为了逼老皇帝处置谢时深,让天家重掌风歧兵权。
可老皇帝迟迟不做决定,殿外隔三岔五传来高呼的催促声,步步紧逼老皇帝下令,不想老皇帝竟意外沉住气,喝完杨承希喂下的汤药后,迟迟才命人传锦衣卫问话。
等吴语奉命出现在寝殿时,老皇帝发现来人非陈奇禄时一言不发,凝眸端详吴语片刻后,屏退殿内众人,只留吴语一人问话。
半炷香过去,在殿外众人屏气凝神间,忽地听见摔碗声响起,随之便是老皇帝的咳嗽声。
杨奉邑见状欲破门而去,谁知瞧见一支玉笛凭空出现在跟前,生生拦住他的去路。
他偏头一看,怒喝道:“杨承希,你也敢拦我?”
杨承希朝他嬉笑道:“皇兄稍安勿躁,父皇还没传人进去呢。”
杨奉邑扬手拨开他,谁知杨承希干脆堵在门前,笑眯眯说道:“这皇位迟早是你的,切莫急于一时,省得父皇起疑,你可就前功尽弃了。”
兄弟两人面面相觑,杨奉邑审视着他的神色,总觉得诡异,沉吟少顷后主动退让,撤至百官跟前。
只见他在原地思索良久,抬手招来兵部官吏,附耳交代两句,那官吏转身疾步朝宫外而去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之际,寝殿大门终见打开,吴语踏出时,殿外众人一涌而上,但都被吴语悉数挡下。
吴语命人传太医先为老皇帝诊脉,立于一众心怀鬼胎之人面前,拔高声大喊。
“陛下有令,传傅国公觐见——”
京郊,山庄。
鹿厌和柳六两人几乎一夜无眠,天微微光亮时,柳六命鹿厌留在山庄守着不许外出,若有意外众人会抵达此地集合。
无奈之下,鹿厌只能听从安排,忐忑不安守着山庄大门,心中祈求世子切莫出事。
不想柳六前脚刚走,朱红大门便传来了敲门声。
鹿厌轻手轻脚行至门后,透过门缝往外瞧去,而门外之人似乎察觉他的目光。
当两人对视瞬间,鹿厌的瞳孔愕然骤缩。
朱红大门被鹿厌瞬间打开, 他屏着呼吸立在原地,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者,眼眶顿时湿润, 对视良久才敢喊出那个称呼。
“师哥”他颤抖唤道。
随着声音落下,他二话不说朝对方的怀里扑去, 责怪喊道:“你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!”
只听见老人家几声慈爱的笑,抬起布满皱纹的双手轻抚鹿厌的后背,安慰顷刻又将怀里人推出, 用手指戳了戳鹿厌的脑